孙爱雪草木书地锦
地锦 一张翠绿银红的薄纱漂浮在干硬的土地上,是镂空雕花的纹饰,叶片小小的,椭圆形,中间一根红色的线,那线弯弯曲曲任意走去,沿着茎线,薄薄的叶片均匀地铺展开,一片片小叶子,对应整齐,似巧手的女子用钩针织出的一般贴在地上,一点一点勾勒出来,远看像小虫子在地下爬行,看着它慢慢地蠕动,看着它轻轻飞翔,看着它把大地的眼睛蒙住。 是地锦草,一种伏地而生的草。 很多年没有见过地锦草了。在我种植的土地上,我轻易见不到这枚美丽的小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不再进入我的视线。悄悄消失的小草像风刮走的树叶,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我相信地锦草是在黑夜里走失的孩子,它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少年时,在老家的土地上,坚硬的路边、高高的堤岗上、风化得赤白的沟渠边,地锦草安静地平铺在那里,一根红色的茎炫目耀眼,整齐的叶子星星一样闪亮在我眼前。 我会把铲子伸进它的根部,铲断它的根,轻轻地捏起它的一根茎,它便像网一样被收起来,轻轻地把它放进篮子里,一篮子红的花绿的叶,煞是好看。 我们叫地锦草小小虫盖儿棵,顾名思义,地锦草像一只带着花斑的小虫子。 在大地上爬行,一片一片给大地勾勒出锦缎一样的地毯。 它们飘浮在地面上,叶子绿得葱茏,红梗又红得鲜艳,远远便看见了它们。 每一次割草都惊喜地发现许多地锦草,挖到篮子里,一篮子鲜艳的花布一般。地锦草是羊儿喜欢吃的草,生得少,枝蔓叶片又不发达,可着劲儿长也长不出枝叶茂盛的样子,每割到一些,不舍得给羊儿吃,留给兔子吃,兔子蠕动着三角嘴,一截一截吞咽着小草,眨眼间把草吃完了。 地锦草生得美,大约也生的娇贵。在我现在的居住着的土地上,看不到这种草了。 我不能确定它灭绝了,但我确定在我们这一带是灭绝了。 查找到的一张图片,看着眼熟,久久地看着,怎么也记不起它叫什么名字。用相机翻拍过来,见人便问,大多摇头。遗忘一株小草真的很正常,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唯独我心向往之,追究不断。 冬天,下雪的傍晚,我坐在窗下看着雪花飞舞,无边的云空中一片白茫茫。想到那株小草,猛然间就记起它叫小小虫盖儿棵。 记忆终于为我打开了一扇门,灵光随着雪花飞舞而来,我欣喜地打开相机,久久凝视这株小草,仿佛久别的好友,在雪花飞舞的隆冬登门拜访我。 我怀想着它旧时的模样,内心是悲怜的,我想我再也看不到它的影子了。对于世上的大多数的人来说,灭绝一株小草并不意味什么重大的损失,而对于心思绵密的我,因为怀旧,因为写了草,一株永不可能见到的小草的确让我伤感。 它怎样消失的呢?是不是还有更多的草再也见不到了呢?这个狂暴的世界,这个剥夺了很多物种生存的世界,一定有一种剧*的东西杀死了它生命。 灭草剂是罪魁祸首,这种针对草们的化学制剂浸透到土地里,所有的草一律死罪难逃。 活着的草越来越少。 活着的草更弱小更卑微,它们在贫瘠的泥土的边沿寻一丁点儿安身立命的住所,被践踏和被羊啃噬都无所谓,屈辱地活着,只为生命还没有到 的枯竭。 淮海文化真善美 赞赏 人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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