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是一个好孩子（外四首）

秋的预言不期而至

季节开始热爱凋零

似乎一夜之间

时间白了头发

生命枯了血液

叶的脉络

脱离了命运的魔咒

干枯的枝丫

一如祖辈们佝偻的腰杆

丰腴的记忆

渐渐依恋上风的力量

日月轮回

草木枯荣

无法抗拒的是自然法则

荣耀的是下一次的诞生

这个血色的*昏

我似乎听到它们的心音

久久地回荡在秋风中

——是好孩子就一定会回家

年7月29日

思乡

那个小小的篱笆家园

时常浮起在记忆的清湖

越来越明澈

越来越遥远

那些游荡在荒山的幽灵

多少次

跑到梦里问我——

家园还好吗

你们过得顺利吧

我答道——

曾经的瓦屋还健在

我们像蜗牛一样前行

突然

谁跑过来刮我两巴掌

我痛倒在现实中

犹记那里冷冷清清

犁铧的水牛不见了踪影

长满杂草的田野

焦虑地等待镰刀来疼爱

年10月9日

秋如刀

看似曾相识的秋风

扫过荒芜的旷野

顷刻间

斜阳被一片乌云遮掩

暮色四起

笼罩着我的孤单背影

曾经关爱我的亲人们

不在村庄

也不在田埂

我如迷失的牛犊子

任由思念哞哞地叫

当萧瑟的气息

拂起我日渐稀疏的头发

似乎有一把锋利的镰刀

捅进了我小小的心脏

鲜血横流

流成了一条水过河

年8月22日

番薯之爱

那些年

早已白发苍苍的祖母

还下田种番薯

沉重的粪水压弯了她的腰

却养活了半亩番薯地

数十头长白猪

祖母会拣繁星满天的翌日

把结实的番薯挪上楼面

经过阳光翻晒后

分泌出来的许多汁液

多像她忧伤绵长的眼泪

那条通往猪圈的

两边长有七星花的小路

留下了祖母蹒跚的背影

密集的脚印

她就像一盏贫血的煤油灯

燃尽生命最后一点光亮

坚持养猪供我读完大学

年8月8日

砍柴

父亲把稻草留给母牛子牛

时常背着柴刀上山砍芒萁

父亲说

它们过得比我们还清苦

那些风大雨更大的岁月

被柴火燃烧得噼里啪啦

好像他多年劳累的关节

发出疼痛的异响

后来

我上山给父亲烧香

又想起那把雪亮的柴刀

它无法愈合的伤口

似乎还在悄悄地流泪

我还想起

父亲有上餐没下餐的胃

饱受风霜雨雪的胃啊

最后

如残阳泣血

血见愁也愁断了肠

注：血见愁可以止血活血。年8月8日。

水过河，本名许水活，85后，广东廉江人，现居深圳。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碧草》副主编。作品散见《散文选刊》《诗歌月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延河》《南方都市报》等刊。出版有散文集《篱笆家园》、诗集《三滴水》。《左山崖右山崖》入选《中国年度散文诗》。年获中国作家网“本周之星”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