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推荐:姜昌*

姜昌*,六十年代末出生于湖北潜江西大垸农场。习诗多年,有作品在《星星》《花溪》等报刊发表。现居湖北监利,任民刊《监利文艺》副主编。

姜昌*的诗

夕阳里

没有谁能走出夕阳的包围

此刻,我坐在鄢铺渡的草坡上

沉默。与一江流水对峙

与归鸟的鸣叫对峙

与远方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对峙

芦花摇曳

要挣脱身体里

一团不安份的灰烬

走向流水的深处

一头水牛

头低过了大地的心脏

驮着磨盘重的夕阳

它截住了一段流水

响鼻溅起金色的淬光

那个老人

站在我和夕阳中间

他一遍一遍地咳嗽

像一生也无法完结的劳动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他就快要吐出一团夕阳了

就让我为你抽出这根白发

她更像一枚钢钉

粘濡昨夜的霜露

尖锐,执着,不依不饶

她一寸寸往日子的缝隙里钻

铣磨铅华,直到你开出素净的花

这是我的想法

一个枕边人,也是一本枕边书

告诉你暗伤的真相

你在春风里行走

花朵会蛰伤你

你在黑夜里仰望

星星会刺痛你

你跋上山巅

流水就来牵绊你

消蚀你,涂改你风尘仆仆的容颜

这根白发

和故乡的改道河一样长

她缠绕着村庄的行走,不安和泪滴

缠绕亲人们每一次即将消失的背影

缠绕我越来越重的沦陷

和一副日益世俗的嘴脸

气息多么真实

一条路又是多么触目惊心

她攀援而上,她就要

占领狙击命运的制高点了

我呐喊,挣扎,前赴后继

而你浑然不觉

你是自己的高山

合拢山岚的鸣响

你是我的流水

投照琴弦的滚滚红尘

来得太早了些

一根白发在手掌中隐匿

她穿透我的目光

在柔波里摆动

别动

别把头扭向一边去

就让我为你抽出这根白发

就像拨掉了我自己

狼尾草

你可曾走过秋收后的稻田小径

就在那流水潺湲的沟涧边

构树还穿着夏天的衣裳

地锦草见了你,就要把脚步抱紧了

在夕阳里出发吧,趁着时日尚好

一阵风起也不错,流水清亮,树木摇手

狼尾草合拢饱满的汁液

你看它在季节里退守,蹲在

夕阳的高地上,不愤怒,不哀伤

你会低头,听沟涧边潺湲的流水

凝视一株粗壮的狼尾草

它背靠一丛开枝散叶的构树

无视脚下汹湧其来的地锦草

对着夕阳,不招摇,不悲悯

倔强的狼尾草,倔强的中年,倔强的你

在空旷的稻田小径边相逢

在夕阳里对峙

你还会再走一遍秋收后的稻田小径

沟涧,构树,地锦草都离开了

你摩娑这株籽粒饱满的狼尾草

见到了随秋风一同赶到的来时的你

花木岭以南

我习惯在此刻回头

当车过花木岭,向更北的远方驶去

花木岭道旁的树木纷纷后退避让

她们原谅了我

一个热血青年的莽撞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

我一次次急切地把花木岭抛在脑后

就像我从未对故乡许下过诺言

决绝,悲壮如同奔赴必败的战场

我甚至来不及打量一株岭上的桃花

更恼怒她春风中的哀伤

我渴望走得更远

就像岭下蔓延的野草

从来就和自己无关

今夜,一场雨

从花木岭以南席卷而过

她淅沥而来

像一张张挣脱不掉的脸谱

在故乡的镜子里

激烈地冲窜

秋风萧

最初,是从一片树叶发现了端倪

而后是大片大片的野菊

她们笑得前仰后合,无忧无虑

不在乎一场奔跑过后

只抵流水与火焰的内心

还有一块石头

挡在奔跑的途中

抓起远方

奔涌而来的一把细沙

唱着低沉幽咽的鼓曲

多么迅疾的出逃

又像一场集体的迁徙

谁又能躲避一场秋风的倾覆

万物溃败,满地烟云

远方的人何其渺小

闪动的背影快过

一根高高扬起的枯草

她惊慌失措,回头茫然

错愕而止步

秋风刹时迎面站立起来

像一堵透明的墙

紫荆

他在冒出洞穴的那一瞬

阳光太强,空气也不够湿润

一棵紫荆分身而立

攫取风声中的目光和心跳

他侧身,抬头,屏住呼吸

为小草留下干净的脚印

新雨过后,他披一件紫色的毛衣

多么爽净,不像尘埃中的仆仆行者

手捧清水,早已泪流满面

紫荆,不是幸福的使者

他怎么能穷尽春天的奥秘

树叶摇响满枝的花瓣

多像一位亲人走在风中的葬礼

菊在野

我只说秋风舔砥过的大地

菊正抖落出大地金*

和暗红的泪滴像一双神秘莫测

的手借着枯草的掩护

甩给平原一把鲜艳的暗器

菊花红菊花*

她星星点点蜿蜒前行

如一道攀往天边的长梯

我要仔细看看一朵菊

的脸庞她热烈的笑靥

她含蓄的唇角和淡淡

芬芳的气息催促着谁

快快长成她身边

一杆迎风的芦荻

菊在野正伤心

一阵过往的秋风打了个唿哨

向更辽阔的远方结集

请允许我心疼一次

在这个落寞的季节

对着一朵菊说

相爱是多么的不易

一条叫爱民路的巷子

它只是一块补丁

搭在民主路和交通路之间

无意间成了我童年

求学路上的一条捷径

这条叫爱民路的巷子

收容了卖青菜的农民砍肉的屠夫

和满池活蹦乱跳的鱼

收容了烂菜叶污水和汗臭

的气息收容了破油布下

一次次伸向我胸膛的饭碗

收容了我的好奇怜悯孤愤

和手足无措的记忆

生活就在低处多么真实

亲切又让人猝不及防

这条叫爱民路的巷子就是

我童年的花花世界

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

把生活过的简单些再简些

就像今天我还转悠在

这条叫爱民路的小巷

这块搭在民主路和交通路

之间的花布头把我童年痉挛的

肩膀捂得温暖而严实

黑白照片

事实上,我、弯腰的时候

这个稚气的黑白少年

一直在奔跑。他旋转

翻跟斗,与这段繁华的马路

保持着谦逊的距离。他其实想

跑得更远,他要跑到

母亲膝下,他要跑到桃树枝头

他要跑进一朵荷花的蕊中

他那么急切,甚至过于固执

这让我费了些周折

我不停地躬腰,双手挥舞

想要抓住一截时光的稻草

风抽打我,抽打这个

奔跑的少年,一步紧过一步

我多像他的一位亲人

任岁月压迫,紧赶着他

洇漫一程,再洇漫着下一程

一张老去的底片

再也冲洗不出黑白分明的时间

隐秘

只能试图切割一段光阴

好让往事呈现出最初的真相

他一定留下些什么

譬如烟草的气味酒精

一根不长的头发

几排焦躁不安的脚印

或者是换成另外一种坐姿

把背影留给更空阔的注视

还必须还原几个细节

小木船在故道的岸边

晃荡夜色袭人

星子汹涌而来

一个有雨的午后

天空下沉压迫着众生

和他紧缩的身躯

然后是滔滔不绝的颠覆

和意犹未尽的叹息

他甚至留意过一株

窗台上的天竺葵淡淡的气息

流露了异域的隐秘

还有几棵不相干的

桔树和满畈萎顿的飞蓬

一条荒草掩映的小径

通向茫茫雾霭

其实就是一味药也是

肌肤里滋生的小*瘤

他可以为你保守

像一个无辜的罪人

潜江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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